我的花園沒有花

登上賞鯨豚的觀光船，即嗅到只有陽光普照的東海岸才有的海風味。

船長熟稔的將船駛出了花蓮港，回頭看那與我們駛往同方向的大船，瞧，她排放出黑煙，將天空染上了寂寞卻繽紛的色彩，像極了是影像特製的華麗效果，也帶出離別的淡淡哀愁。

我想用更多的情緒來感受這不捨的氣氛，也想用文字來形容離情依依，但無奈船身搖晃得厲害，暈眩讓我有些緊張，為掩飾不適感，我極力地裂嘴大笑，故作忙錄地在船頭、船尾來回走著，直到花蓮海岸線漸漸變得模糊。這才發現，身為島國子民，生處海洋國家，面對台灣的海岸竟是如此陌生，更不知自然海岸曾幾何時已被人工海堤、消波塊給佔領了。船仍然劇烈搖晃，我吃力地站穩腳步，在海風與海水吹襲中，用相機抓住沒有串串消波塊，似隨海浪起伏而載浮載沉的僅剩的海岸之美。

探測器發現海底下龐大的魚群，經驗告訴船長，等等海豚就要出現了。解說員登高一呼，觀光客全步上了舺板，屏息等待。盯著所有人瞇眼看向刺眼的太陽，切切尋找海豚踪影的模樣，一種熟悉感牽動著我的思緒，憶起依海為生的伯父。

伯父曾說過，海豚，對漁民來說，非旦是不速之客，更是被列為最不受歡迎的客人，因為他們的目標一致，都為那海底下豐沛的魚穫。

「看你們的右手邊！」解說員喊著，一陣驚呼聲響起，三三兩兩的海豚出現在離船隻不遠處，飛躍在海面上。見遊客臉上霎時綻放的笑容，解說員更賣力了，「你們可以用掌聲或者呼叫聲吸引他們過來。」

大家齊聲吆喝下，有隻海豚小心翼翼地靠近，緊接著其他海豚也放下戒心，游到船隻附近。

面對囂張搶食的海豚們，漁民不得不採取強烈的驅離手段，但自從海豚成了保育動物，他們只好收起對海豚的敵意，與對政策的不滿，而隱忍下來。講著，講著伯父激動起來，但也慢慢讓聲音放淡。船隻轟隆隆的馬達聲也緩緩停下，好讓遊客能更近、更靜欣賞海豚。

「哇嗚…」

驚呼聲連連下，誰也沒想到，在時空改變下，觀賞海豚竟成了漁民的另一種收入。這是討海人與海豚間的糾葛情仇。

和所有人一起感受海豚帶來的表演興奮之時，海風也將海豚神話帶到我的耳畔，娓娓道著早期台灣人與海豚互動的關係，彷彿看見擱淺的海豚，被割肉、炙油的命運。這是陸上人隱藏在心裡對海豚不了解的恐懼。

三十分鐘的竭盡氣力的大聲叫喊，大家都累了，紛紛走進船艙內，愛現的海豚仍在海面上繼續嬉戲，且熱情有勁地表演空中飛躍。

船艙內昏暗的燈光與船艙外的熾烈豔陽的光影反差，則反映出我心中的沈重，儘管時間不斷地更迭，但我們與海豚的關係，卻也如我們和海洋生物與景觀資源的關係一般，仍停留在「利用」上。